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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与时间

1998-11-04 来源:中华读书报 ●王岳川 我有话说

在一位年轻学者的遗著(史成芳:《东西方诗学中的时间意识》)面前,读其书更感其人的学术生命意义。在我的记忆中,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身边某位青年学者将生命和学术联系得如此之紧密。他不是在时间中写作,他的生命就是写作本身,他的写作是他生命的必然延续。

这部以生命煅铸而成的著作,显示了作者对“宇宙时间”和人的“生命存在时间”以及“诗学时间”总体解决的雄心。他在阐明宇宙时间、生命时间、诗学时间的“隐喻体系”关系后,揭示了人类时间体验和艺术体验的神秘关联域,进而对经验-回忆、在场-叙事、空无-拼接模式作了精彩的描述。他对诗学符码和隐喻体系的揭示,为文学本体论建构提供了有力的依据。

在对“过去时间与再现诗学”的论述中,史成芳从诗学与主体存在状态以及自我关系出发,强调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诗学与时间的关系都表现为“过去时间”模式,即回忆、经验对人的思维和想象的驾驭。因此,回忆、记忆以及时间的经验模式成为“再现诗学”的根本精神,由此可回溯到宇宙精神,回溯到一切生命的源头,从而为时间的秩序作出了一种理性的规定。这一诗学观影响了西方文学两千年。

而在作者看来,“现代时间”观与人的境遇和艺术的叙事具有内在一致性。在中编“当下时间与在场诗学”中,认为“在场诗学”,即强调主体的时间体验的诗学。这种时间体验不仅表现在个人的境遇、阐释的循环和话语的时间性方面,更重要的是表现在理解、遭遇、沉沦、死亡等的时间性体验上。因此体验永恒的瞬间,成为现代诗人心目中一种撕扯灵肉的命运。

而对于时间的第三维——面向未来的时间,作者认为是“时序坍塌的解构诗学”。它一方面表现在“时间的终结”,另一方面表现为时间转换成空间。在现代性和后现代性时间观之间出现了裂痕,导致时间链条的拆解。因此,后现代的时间是一种非时间化的拼接。这一结果使得意义和历史深度消失,而无穷并置的游戏语言在作品中漂浮,这就是后现代的写作、存在和时空的状态。

正如作者所说,过去时间与再现诗学、当下时间与在场诗学、时序消解与解构诗学成为诗学与时间关系的三种基本模式。各种既有的文学作品尤其是诗歌的存在,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隶属于这三种模式之一种,而每一种时间观念背后,都有一套独特的隐喻体系。通过这种对时间问题的解析,将对解决文学本体论问题作深入性的探究。

无疑,我们通过这部著作那凝练冷静的学术话语,可以看到论者沉思的生命所蕴含的巨大理性和感性张力。难道这不正是在藐视死亡之中伴随着病痛的吞噬而锤炼出的对“生命时间”的颂扬么?不正是超越认知层面对大哲——庄子、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海德格尔、伽达默尔、德里达、利奥塔德、利科尔的心智对话而心领神会的一笑么?真正的人生是“向死而生”的人生。在世俗化的时代,这位思想者却以罕见的慧眼看到了生命存在的时间唯一性,并以战胜虚无而获取自己生命思想的意义根基。他在生命肉体的巨大痛苦中注入了钢铁般的意志,在感悟了生命瞬间的飘逝中凝定了永恒的生命信念。他不仅以生命为代价阐释诗学中的时间观,而且,以顽强的生命力阐释人与艺术存在的合法性理由以及生命的时间意识,从而使我们面对他时感到平凡中所孕育的不平凡。

史成芳博士在完成他的这部处女作以后,被癌症夺去了生命。他最终没有等到他心血凝成的书出版的这一天。尽管他的生命已然飘逝,但我坚信,他的思想定会在当代学术史上留下自己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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